資治通鑑 魏紀 卷070

[魏紀二]
起昭陽單閼, 盡強圖協洽, 凡五年。
世祖文皇帝下
黃初四年(癸卯, 公元二二三年)
, 正月, 曹真使張郃擊破吳兵, 遂奪據江陵中洲。
二月, 諸葛亮至永安。
曹仁以步騎數萬向濡須, 先揚聲欲東攻羨溪, 朱桓分兵赴之。既行, 仁以大軍徑進。桓聞之, 追還羨溪兵, 兵未到而仁奄至。時桓手下及所部兵在者才五千人, 諸將業業各有懼心, 桓喻之曰:「凡兩軍交對, 勝負在將, 不在眾寡。諸君聞曹仁用兵行師, 孰與桓邪?兵法所以稱『客倍而主人半』者, 謂俱在平原無城隍之守, 又謂士卒勇怯齊等故耳。今仁既非智勇, 加其士卒甚怯, 又千里步涉, 人馬罷困。桓與諸君共據高城, 南臨大江, 北背山陵, 以逸待勞, 為主制客, 此百戰百勝之勢, 雖曹丕自來, 尚不足憂, 況仁等邪!」桓乃偃旗鼓, 外示虛弱以誘致仁。仁遣其子泰攻濡須城, 分遣將軍常雕、王雙等乘油船別襲中洲。中洲者, 桓部曲妻子所在也。蔣濟曰:「賊據西岸, 列船上流, 而兵入洲中, 是為自內地獄, 危亡之道也。」仁不從, 自將萬人留橐皋, 為泰等後援。桓遣別將擊雕等而身自拒泰, 泰燒營退。桓遂斬常雕, 生虜王雙, 臨陳殺溺死者千餘人。
, 呂蒙病篤, 吳王問曰:「卿如不起, 誰可代者?」蒙對曰:「朱然膽守有餘, 愚以為可任。」朱然者, 九真太守朱治姊子也;本姓施氏, 治養以為子, 時為昭武將軍。蒙卒, 吳王假然節, 鎮江陵。及曹真等圍江陵, 破孫盛, 吳王遣諸葛瑾等將兵往解圍, 夏侯尚擊卻之。江陵中外斷絕, 城中兵多腫病, 堪戰者裁五千人。真等起土山, 鑿地道, 立樓櫓臨城, 弓矢雨注, 將士皆失色;然晏如無恐意, 方厲吏士, 伺間隙, 攻破魏兩屯。魏兵圍然凡六月, 江陵令姚泰領兵備城北門, 見外兵盛, 城中人少, 穀食且盡, 懼不濟, 謀為內應, 然覺而殺之。
時江水淺狹, 夏侯尚欲乘船將步騎入渚中安屯, 作浮橋, 南北往來, 議者多以為城必可拔。董昭上疏曰:「武皇帝智勇過人, 而用兵畏敵, 不敢輕之若此也。夫兵好進惡退, 常然之數。平地無險, 猶尚艱難, 就當深入, 還道宜利, 兵有進退, 不可如意。今屯渚中, 至深也;浮橋而濟, 至危也;一道而行, 至狹也。三者, 兵家所忌, 而今行之, 賊頻攻橋, 誤有漏失, 渚中精銳非魏之有, 將轉化為吳矣。臣私戚之, 忘寢與食, 而議者怡然不以為憂, 豈不惑哉!加江水向長, 一旦暴增, 何以防禦!就不破賊, 尚當自完, 奈何乘危, 不以為懼!惟陛下察之。」帝即詔尚等促出, 吳人兩頭並前, 魏兵一道引去, 不時得泄, 僅而獲濟。吳將潘璋已作荻筏, 欲以燒浮橋, 會尚退而止。後旬日, 江水大漲, 帝謂董昭曰:「君論此事, 何其審也!」會天大疫, 帝悉召諸軍還。
三月, 丙申, 車駕還洛陽。
, 帝問賈詡曰:「吾欲伐不從命, 以一天下, 吳、蜀何先?」對曰:「攻取者先兵權, 建本者尚德化。陛下應期受禪, 撫臨率土, 若綏之以文德而俟其變, 則平之不難矣。吳、蜀雖蕞爾小國, 依山阻水。劉備有雄才, 諸葛亮善治國;孫權識虛實, 陸遜見兵勢。據險守要, 泛舟江湖, 皆難卒謀也。用兵之道, 先勝後戰, 量敵論將;故舉無遺策。臣竊料群臣無備、權對, 雖以天威臨之, 未見萬全之勢也。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, 臣以為當今宜先文後武。」帝不納, 軍竟無功。
丁未, 陳忠侯曹仁卒。
, 黃元為諸葛亮所不善, 聞漢主疾病, 懼有後患, 故舉郡反, 燒臨邛城。時亮東行省疾, 成都單虛, 元益無所憚。益州治中從事楊洪, 啟太子遣將軍陳曶、鄭綽討元。眾議以為元若不能圍成都, 當由越巂據南中。洪曰:「元素性凶暴, 無他恩信, 何能辦此!不過乘水東下, 冀主上平安, 面縛歸死;如其有異, 奔吳求活耳。但敕曶、綽於南安峽口邀遮, 即便得矣。」元軍敗, 果順江東下, 曶、綽生獲, 斬之。
漢主病篤, 命丞相亮輔太子, 以尚書令李嚴為副。漢主謂亮曰:「君才十倍曹丕, 必能安國, 終定大事。若嗣子可輔, 輔之;如其不才, 君可自取。」亮涕泣曰:「臣敢不竭股肱之力, 效忠貞之節, 繼之以死!」漢主又為詔敕太子曰:「人五十不稱夭, 吾年已六十有餘, 何所復恨, 但以卿兄弟為念耳。勉之, 勉之!勿以惡小而為之, 勿以善小而不為!惟賢惟德, 可以服人。汝父德薄, 不足效也。汝與丞相從事, 事之如父。」夏, 四月, 〔壬午〕(癸巳)[1], 漢主殂於永安, 謚曰昭烈〔皇帝〕[2]
丞相亮奉喪還成都, 以李嚴為中都護, 留鎮永安。
五月, 太子禪即位, 時年十七。尊皇后曰皇太后, 大赦, 改元建興。封丞相亮為武鄉侯, 領益州牧, 政事無鉅細, 咸決於亮。亮乃約官職, 修法制, 發教與群下曰:「夫參署者, 集眾思, 廣忠益也。若遠小嫌, 難相違覆, 曠闕損矣。違覆而得中, 猶棄敝趫而獲珠玉。然人心苦不能盡, 惟徐元直處茲不惑。又, 董幼宰參署七年, 事有不至, 至於十反, 來相啟告。苟能慕元直之十一, 幼宰之勤渠, 有忠於國, 則亮可以少過矣。」又曰:「昔初交州平, 屢聞得失;後交元直, 勤見啟誨;前參事於幼宰, 每言則盡;後從事於偉度, 數有諫止。雖資性鄙暗, 不能悉納, 然與此四子終始好合, 亦足以明其不疑於直言也。」偉度者, 亮主簿義陽胡濟也。
亮嘗自校簿書, 主簿楊顒直入, 諫曰:「為治有體, 上下不可相侵。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。今有人, 使奴執耕稼, 婢典炊爨, 雞主司晨, 犬主吠盜, 牛負重載, 馬涉遠路。私業無曠, 所求皆足, 雍容高枕, 飲食而已。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, 不復付任, 勞其體力, 為此碎務, 形疲神困, 終無一成。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雞狗哉?失為家主之法也。是故古人稱『坐而論道, 謂之王公;作而行之, 謂之士大夫。』故丙吉不問橫道死人而憂牛喘, 陳平不肯知錢穀之數, 雲『自有主者』, 彼誠達於位分之體也。今明公為治, 乃躬自校簿書, 流汗終日, 不亦勞乎!」亮謝之。及顒卒, 亮垂泣三日。
六月, 甲戌, 任城威王彰卒。
甲申, 魏壽肅侯賈詡卒。
大水。
吳賀齊襲蘄春, 虜太守晉宗以歸。
, 益州郡耆帥雍闓殺太守正昂, 因士燮以求附於吳, 又執太守成都張裔以與吳, 吳以闓為永昌太守。永昌功曹呂凱、府丞王伉率吏士閉境拒守, 闓不能進, 使郡人孟獲誘扇諸夷, 諸夷皆從之。牂柯太守朱褒、越巂夷王高定皆叛應闓。諸葛亮以新遭大喪, 皆撫而不討, 務農殖穀, 閉關息民, 民安食足而後用之。
, 八月, 丁卯, 以廷尉鐘繇為太尉, 治書執法高柔代為廷尉。是時三公無事, 又希與朝政, 柔上疏曰:「公輔之臣, 皆國之棟樑, 民所具瞻, 而置之三事, 不使知政, 遂各偃息養高, 鮮有進納, 誠非朝廷崇用大臣之義, 大臣獻可替否之謂也。古者刑政有疑, 輒議於槐、棘之下。自今之後, 朝有疑議及刑獄大事, 宜數以咨訪三公。三公朝朔、望之日, 又可特延入講論得失, 博盡事情, 庶有補起天聽, 光益大化。」帝嘉納焉。
辛未, 帝校獵於滎陽, 遂東巡。九月, 甲辰, 如許昌。
漢尚書義陽鄧芝言於諸葛亮曰:「今主上幼弱, 初即尊位, 宜遣大使重申吳好。」亮曰:「吾思之久矣, 未得其人耳, 今日始得之。」芝問:「其人為誰?」亮曰:「即使君也。」乃遣芝以中郎將修好於吳。冬, 十月, 芝至吳。時吳王猶未與魏絕, 狐疑, 不時見芝。芝乃自表請見曰:「臣今來, 亦欲為吳, 非但為蜀也。」吳王見之, 曰:「孤誠願與蜀和親, 然恐蜀主幼弱, 國小勢逼, 為魏所乘, 不自保全耳。」芝對曰:「吳、蜀二國, 四州之地。大王命世之英, 諸葛亮亦一時之傑也;蜀有重險之固, 吳有三江之阻。合此二長, 共為脣齒, 進可並兼天下, 退可鼎足而立, 此理之自然也。大王今若委質於魏, 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, 下求太子之內侍, 若不從命, 則奉辭伐叛, 蜀亦順流見可而進。如此, 江南之地非復大王之有也。」吳王默然良久曰:「君言是也。」遂絕魏, 專與漢連和。
是歲, 漢主立妃張氏為皇后。
黃初五年(甲辰, 公元二二四年)
, 二月[3], 帝自許昌還洛陽。
初平以來, 學道廢墜。夏, 四月, 初立太學;置博士, 依漢制設《五經》課試之法。
吳王使輔義中郎將吳郡張溫聘於漢, 自是吳、〔漢〕()信使不絕[4]。時事所宜, 吳主常令陸遜語諸葛亮;又刻印置遜所, 王每與漢主及諸葛亮書, 常過示遜, 輕重、可否有所不安, 每令改定, 以印封之。漢復遣鄧芝聘於吳, 吳主謂之曰:「若天下太平, 二主分治, 不亦樂乎?」芝對曰:「天無二日, 土無二王。如並魏之後, 大王未深識天命, 君各茂其德, 臣各盡其忠, 將提枹鼓, 則戰爭方始耳。」吳王大笑曰:「君之誠款乃當爾邪!」
, 七月, 帝東巡, 如許昌。帝欲大興軍伐吳, 侍中辛毗諫曰:「方今天下新定, 土廣民稀, 而欲用之, 臣誠未見其利也。先帝屢起銳師, 臨江而旋。今六軍不增於故, 而復循之, 此未易也。今日之計, 莫若養民屯田, 十年然後用之, 則役不再舉矣。」帝曰:「如卿意, 更當以虜遺子孫邪?」對曰:「昔周文王以紂遺武王, 惟知時也。」帝不從, 留尚書僕射司馬懿鎮許昌。八月, 為水軍, 親御龍舟, 循蔡、潁, 浮淮如壽春。九月, 至廣陵。
吳安東將軍徐盛建計, 植木衣葦, 為疑城假樓, 自石頭至於江乘, 聯綿相接數百里, 一夕而成;又大浮舟艦於江。
時江水盛長, 帝臨望, 嘆曰:「魏雖有武騎千群, 無所用之, 未可圖也。」帝御龍舟, 會暴風漂蕩, 幾至覆沒。帝問群臣:「權當自來否?」咸曰:「陛下親征, 權恐怖, 必舉國而應。又不敢以大眾委之臣下, 必當自來。」劉曄曰:「彼謂陛下欲以萬乘之重牽己, 而超越江湖者在於別將, 必勒兵待事, 未有進退也。」大駕停住積日, 吳王不至, 帝乃旋師。是時, 曹休表得降賊辭:「孫權已在濡須口。」中領軍衛臻曰:「權恃長江, 未敢亢衡, 此必畏怖偽辭耳!」考核降者, 果守將所作也。
吳張溫少以俊才有盛名, 顧雍以為當今無輩, 諸葛亮亦重之。溫薦引同郡暨艷為選部尚書。艷好為清議, 彈射百僚, 覈奏三署, 率皆貶高就下, 降損數等, 其守故者, 十未能一;其居位貪鄙, 志節污卑者, 皆以為軍吏, 置營府以處之;多揚人闇昧之失以顯其謫。同郡陸遜、遜弟瑁及侍御史朱據皆諫止之。瑁與艷書曰:「夫聖人嘉善矜愚, 忘過記功, 以成美化。如今王業始建, 將一大統, 此乃漢高棄瑕錄用之時也。若令善惡異流, 貴汝、潁月旦之評, 誠可以厲俗明教, 然恐未易行也。宜遠模仲尼之泛愛, 近則郭泰之容濟, 庶有益於大道也。」據謂艷曰:「天下未定, 舉清厲濁, 足以沮勸;若一時貶黜, 懼有後咎。」艷皆不聽。於是怨憤盈路, 爭言艷及選曹郎徐彪專用私情, 憎愛不由公理。艷、彪皆坐自殺。溫素與艷、彪同意, 亦坐斥還本郡以給廝吏, 卒於家。始, 溫方盛用事, 餘姚虞俊嘆曰:「張惠恕才多智少, 華而不實, 怨之所聚, 有覆家之禍。吾見其兆矣。」無幾何而敗。
, 十月, 帝還許昌。
十一月, 戊申晦, 日有食之。
鮮卑軻比能誘步度根兄扶羅韓殺之, 步度根由是怨軻比能, 更相攻擊。步度根部眾稍弱, 將其眾萬餘落保太原、雁門;是歲, 詣闕貢獻。而軻比能眾遂強盛, 出擊東部大人素利。護烏丸校尉田豫乘虛掎其後, 軻比能使別帥瑣奴拒豫, 豫擊破之。軻比能由是攜貳, 數為邊寇, 幽、並苦之。
黃初六年(乙巳, 公元二二五年)
, 二月, 詔以陳群為鎮軍大將軍, 隨車駕董督眾軍, 錄行尚書事;司馬懿為撫軍大將軍, 留許昌, 督後臺文書。三月, 帝行如召陵, 通討虜渠;乙巳, 還許昌。
并州刺史梁習討軻比能, 大破之。
漢諸葛亮率眾討雍闓等, 參軍馬謖送之數十里。亮曰:「雖共謀之歷年, 今可更惠良規。」謖曰:「南中恃其險遠, 不服久矣。雖今日破之, 明日復反耳。今公方傾國北伐以事強賊, 彼知官勢內虛, 其叛亦速。若殄盡遺類以除後患, 既非仁者之情, 且又不可倉卒也。夫用兵之道, 攻心為上, 攻城為下, 心戰為上, 兵戰為下, 願公服其心而已。」亮納其言。謖, 良之弟也。
辛未[5], 帝以舟師復征吳, 群臣大議, 宮正鮑勳諫曰:「王師屢征而未有所克者, 蓋以吳、蜀脣齒相依, 憑阻山水, 有難拔之勢故也。往年龍舟飄蕩, 隔在南岸, 聖躬蹈危, 臣下破膽, 此時宗廟幾至傾覆, 為百世之戒。今又勞兵襲遠, 日費千金, 中國虛耗, 令黠虜玩威, 臣竊以為不可。」帝怒, 左遷勳為治書執法。勳, 信之子也。夏, 五月, 戊申, 帝如譙。
吳丞相北海孫劭卒。初, 吳當置丞相, 眾議歸張昭, 吳王曰:「方今多事, 職大事責重, 非所以優之也。」及劭卒, 百僚復舉昭, 吳王曰:「孤豈為子布有愛乎!領丞相事煩, 而此公性剛, 所言不從, 怨咎將興, 非所以益之也。」六月, 以太常顧雍為丞相、平尚書事。雍為人寡言, 舉動時當, 吳王嘗嘆曰:「顧君不言, 言必有中。」至飲宴歡樂之際, 左右恐有酒失, 而雍必見之, 是以不敢肆情。吳王亦曰:「顧公在座, 使人不樂。」其見憚如此。初領尚書令, 封陽遂鄉侯;拜侯還寺, 而家人不知, 後聞, 乃驚。及為相, 其所選用文武將吏, 各隨能所任, 心無適莫。時訪逮民間及政職所宜, 輒密以聞。若見納用, 則歸之於上;不用, 終不宣洩。吳王以此重之。然於公朝有所陳及, 辭色雖順而所執者正;軍國得失, 自非面見, 口未嘗言。王常令中書郎詣雍有所咨訪, 若合雍意, 事可施行, 即相與反覆究而論之, 為設酒食;如不合意, 雍即正色改容, 默默不言, 無所施設。郎退告王, 王曰:「顧公歡悅, 是事合宜也;其不言者, 是事未平也。孤當重思之。」江邊諸將, 各欲立功自效, 多陳便宜, 有所掩襲。王以訪雍。雍曰:「臣聞兵法戒於小利, 此等所陳, 欲邀功名而為其身, 非為國也。陛下宜禁制, 苟不足以曜威損敵, 所不宜聽也。」王從之。
利成郡兵蔡方等反, 殺太守徐質, 推郡人唐咨為主, 詔屯騎校尉任福等討平之。咨自海道亡入吳, 吳人以為將軍。
, 七月, 立皇子鑒為東武陽王。
漢諸葛亮至南中, 所在戰捷, 亮由越巂入, 斬雍闓及高定。使庲降督益州李恢由益州入, 門下督巴西馬忠由牂柯入, 擊破諸縣, 復與亮合。孟獲收闓餘眾以拒亮。獲素為夷、漢所服, 亮募生致之, 既得, 使觀於營陳之間, 問曰:「此軍何如?」獲曰:「向者不知虛實, 故敗。今蒙賜觀營陳, 若只如此, 即定易勝耳。」亮笑, 縱使更戰。七縱七擒而亮猶遣獲, 獲止不去, 曰:「公, 天威也, 南人不復反矣!」亮遂至滇池。
益州、永昌、牂柯、越巂四郡皆平, 亮即其渠率而用之。或以諫亮, 亮曰:「若留外人, 則當留兵, 兵留則無所食, 一不易也;加夷新傷破, 父兄死喪, 留外人而無兵者, 必成禍患, 二不易也;又, 夷累有廢殺之罪, 自嫌釁重, 若留外人, 終不相信, 三不易也。今吾欲使不留兵, 不運糧, 而綱紀粗定, 夷、漢粗安故耳。」亮於是悉收其俊傑孟獲等以為官屬, 出其金、銀、丹、漆、耕牛、戰馬以給軍國之用。自是終亮之世, 夷不復反。
八月, 帝以舟師自譙循渦入淮。尚書蔣濟表言水道難通, 帝不從。冬, 十月, 如廣陵故城, 臨江觀兵, 戎卒十餘萬, 旌旗數百里, 有渡江之志。吳人嚴兵固守。時大寒, , 舟不得入江。帝見波濤洶湧, 嘆曰:「嗟乎, 固天所以限南北也!」遂歸。孫韶遣將高壽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, 於徑路夜要帝, 帝大驚。壽等獲副車、羽蓋以還。於是戰船數千皆滯不得行, 議者欲就留兵屯田, 蔣濟以為:「東近湖, 北臨淮, 若水盛時, 賊易為寇, 不可安屯。」帝從之, 車駕即發。還, 到精湖, 水稍盡, 盡留船付濟。船連延在數百里中, 濟更鑿地作四五道, 蹴船令聚;豫作土豚遏斷湖水, 皆引後船, 一時開遏入淮中, 乃得還。
十一月, 東武陽王鑒薨。
十二月, 吳番陽賊彭綺攻沒郡縣, 眾數萬人。
黃初七年(丙午, 公元二二六年)
, 正月, 壬子, 帝還洛陽, 謂蔣濟曰:「事不可不曉。吾前決謂分半燒船於山陽湖中, 卿於後致之, 略與吾俱至譙。又每得所陳, 實入吾意。自今討賊計畫, 善思論之。」
漢丞相亮欲出軍漢中, 前將軍李嚴當知後事, 移屯江州, 留護軍陳到駐永安, 而統屬於嚴。
吳陸遜以所在少穀, 表令諸將增廣農畝。吳王報曰:「甚善!令孤父子親受田, 車中八牛, 以為四耦, 雖未及古人, 亦欲與眾均等其勞也。」
帝之為太子也, 郭夫人弟有罪, 魏郡西部都尉鮑勳治之;太子請, 不能得, 由是恨勳。及即位, 勳數直諫, 帝益忿之。帝伐吳還, 屯陳留界。勳為治書執法, 太守孫邕見出, 過勳。時營壘未成, 但立標埒, 邕邪行, 不從正道, 軍營令史劉曜欲推之, 勳以塹壘未成, 解止不舉。帝聞之, 詔曰:「勳指鹿作馬, 收付廷尉。」廷尉法議, 「正刑五歲」, 三官駁, 「依律, 罰金二斤」, 帝大怒曰:「勳無活分, 而汝等欲縱之!收三官已下付刺奸, 當令十鼠同穴!」鐘繇、華歆、陳群、辛毗、高柔、衛臻等並表勳父信有功於太祖, 求請勳罪, 帝不許。高柔固執不從詔命, 帝怒甚, 召柔詣臺, 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誅勳。勳死, 乃遣柔還寺。
驃騎將軍都陽侯曹洪, 家富而性吝嗇, 帝在東宮, 嘗從洪貸絹百匹, 不稱意, 恨之。遂以捨客犯法, 下獄當死, 群臣並救, 莫能得。卞太后責怒帝曰:「梁、沛之間, 非子廉無有今日!」又謂郭后曰:「令曹洪今日死, 吾明日敕帝廢後矣!」於是郭后泣涕屢請, 乃得免官, 削爵土。
, 郭后無子, 帝使母養平原王叡;以叡母甄夫人被誅, 故未建為嗣。叡事後甚謹, 後亦愛之。帝與叡獵, 見子母鹿, 帝親射殺其母, 命叡射其子。叡泣曰:「陛下已殺其母, 臣不忍復殺其子。」帝即放弓矢, 為之惻然。夏, 五月, 帝疾篤, 乃立叡為太子。丙辰, 召中軍大將軍曹真、鎮軍大將軍陳群、撫軍大將軍司馬懿, 並受遺詔輔政。丁巳, 帝殂。
陳壽評曰:文帝天資文藻, 下筆成章, 博聞強識, 才藝兼該。若加之曠大之度, 勵以公平之誠, 邁志存道, 克廣德心, 則古之賢主, 何遠之有哉!
太子即皇帝位,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, 皇后曰皇太后。
, 明帝在東宮, 不交朝臣, 不問政事, 惟潛思書籍;即位之後, 群下想聞風采。居數日, 獨見侍中劉曄, 語盡日, 眾人側聽, 曄既出, 問:「何如?」曰:「秦始皇、漢孝武之儔, 才具微不及耳。」帝初蒞政, 陳群上疏曰:「夫臣下雷同, 是非相蔽, 國之大患也。若不和睦則有仇黨, 有仇黨則毀譽無端, 毀譽無端則真偽失實, 此皆不可不深察也。」
癸未[6], 追謚甄夫人曰文昭皇后。
壬辰[7], 立皇弟蕤為陽平王。
六月, 戊寅, 葬文帝於首陽陵。
吳王聞魏有大喪, , 八月, 自將攻江夏郡, 太守文聘堅守。朝議欲發兵救之。帝曰:「權習水戰, 所以敢下船陸攻者, 冀掩不備也。今已與聘相拒。夫攻守勢倍, 終不敢久也。」先是, 朝廷遣治書侍御史荀禹慰勞邊方, 禹到江夏, 發所經縣兵及所從步騎千人乘山舉火, 吳王遁走。
辛巳, 立皇子冏為清河王。
吳左將軍諸葛瑾等寇襄陽, 司馬懿擊破之, 斬其部將張霸。曹真又破其別將於尋陽。
吳丹陽、吳、會山民復為寇, 攻沒屬縣。吳王分三郡險地為東安郡, 以綏南將軍全琮領太守。琮至, 明賞罰, 招誘降附, 數年, 得萬餘人。吳王召琮還牛渚, 罷東安郡。
, 十月, 清河王冏卒。
吳陸遜陳便宜, 勸吳王以施德緩刑, 寬賦息調。又云:「忠讜之言, 不能極陳;求容小臣, 數以利聞。」王報曰:「《書》載:『予違汝弼』, 而雲不敢極陳, 何得為忠讜哉!」於是令有司盡寫科條, 使郎中褚逢繼以就遜及諸葛瑾, 意所不安, 令損益之。
十二月, 以鍾繇為太傅、曹休為大司馬, 都督揚州如故;曹真為大將軍, 華歆為太尉, 王朗為司徒, 陳群為司空, 司馬懿為驃騎大將軍。歆讓位於管寧, 帝不許。徵寧為光祿大夫, 敕青州給安車吏從, 以禮發遣, 寧復不至。
是歲, 吳交趾太守士燮卒, 吳王以燮子徽為安遠將軍, 領九真太守, 以校尉陳時代燮。交州刺史呂岱以交趾絕遠, 表分海南三郡為交州, 以將軍戴良為刺史;海東四郡為廣州, 岱自為刺史;遣良與時南入。而徽自署交趾太守, 發宗兵拒良, 良留合浦。交趾〔桓〕()[8], 燮舉吏也, 叩頭諫徽, 使迎良。徽怒, 笞殺鄰, 鄰兄治合宗兵擊, 不克。呂岱上疏請討徽, 督兵三千人, 晨夜浮海而往。或謂岱曰:「徽藉累世之恩, 為一州所附, 未易輕也。」岱曰:「今徽雖懷逆計, 未虞吾之卒至;若我潛軍輕舉, 掩其無備, 破之必也。稽留不速, 使得生心, 嬰城固守, 七郡百蠻雲合響應, 雖有智者, 誰能圖之!」遂行, 過合浦, 與良俱進。岱以燮弟子輔為師友從事, 遣往說徽。徽率其兄弟六人出降, 岱皆斬之。
孫盛論曰:夫柔遠能邇, 莫善於信。呂岱師友士輔, 使通信誓;徽兄弟肉袒, 推心委命, 岱因滅之以要功利, 君子是以知呂氏之祚不延者也。
徽大將軍甘醴及桓治率吏民共攻岱, 岱奮擊, 破之。於是除廣州, 復為交州如故。岱進討九真, 斬獲以萬數;又遣從事南宣威命, 暨徼外扶南、林邑、堂明諸王, 各遣使入貢於吳。

烈祖明皇帝上之上
太和元年(丁未, 公元二二七年)
, 吳解煩督胡綜、鄱陽太守周魴擊彭綺, 生獲之。
, 綺自言舉義兵, 為魏討吳, 議者以為因此伐吳, 必有所克。帝以問中書令太原孫資, 資曰:「番陽宗人, 前後數有舉義者, 眾弱謀淺, 旋輒乖散。昔文皇帝嘗密論賊形勢, 言洞浦殺萬人, 得船千數, 數日間, 船人復會。江陵被圍歷月, 權裁以千數百兵住東門, 而其土地無崩解者, 是有法禁上下相維之明驗也。以此推綺, 懼未能為權腹心大疾也。」至是, 綺果敗亡。
二月, 〔辛巳〕[9], 立文昭皇后寢園於鄴。王朗往視園陵, 見百姓多貧困, 而帝方營修宮室, 朗上疏諫曰:「昔大禹欲拯天下之大患, 故先卑其宮室, 儉其衣食;勾踐欲廣其御兒之疆, 亦約其身以及家, 儉其家以施國;漢之文、景欲恢弘祖業, 故割意於百金之臺, 昭儉於弋綈之服;霍去病中才之將, 猶以匈奴未滅, 不治第宅。明恤遠者略近, 事外者簡內也。今建始之前, 足用列朝會;崇華之後, 足用序內官;華林、天淵, 足用展游宴。若且先成象魏, 修城池, 其餘一切須豐年, 專以勤耕農為務, 習戎備為事, 則民充兵強而寇戎賓服矣。」
三月, 〔漢〕()丞相亮率諸軍北駐漢中[10], 使長史張裔、參軍蔣琬統留府事。臨發, 上疏曰:「先帝創業未半, 而中道崩殂。今天下三分, 益州疲敝,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。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, 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, 蓋追先帝之殊遇, 欲報之於陛下也。誠宜開張聖聽, 以光先帝遺德, 恢弘志士之氣;不宜妄自菲薄, 引喻失義, 以塞忠諫之路也。
「宮中、府中, 俱為一體, 陟罰臧否, 不宜異同。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, 宜付有司論其刑賞, 以昭陛下平明之理, 不宜偏私, 使內外異法也。
「侍中、侍郎郭攸之、費禕、董允等, 此皆良實, 志慮忠純, 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。愚以為宮中之事, 事無大小, 悉以咨之, 然後施行, 必能裨補闕漏, 有所廣益。將軍向寵, 性行淑均, 曉暢軍事, 試用於昔日, 先帝稱之曰能, 是以眾議舉寵為督。愚以為營中之事, 悉以咨之, 必能使行陳和睦, 優劣得所。
「親賢臣, 遠小人, 此先漢所以興隆也;親小人, 遠賢臣, 此後漢所以傾頹也。先帝在時, 每與臣論此事, 未嘗不嘆息痛恨於桓、靈也。侍中、尚書、長史、參軍, 此悉端良、死節之臣, 願陛下親之, 信之, 則漢室之隆, 可計日而待也。
「臣本布衣, 躬耕南陽, 苟全性命於亂世氣不求聞達於諸侯。先帝不以臣卑鄙, 猥自枉屈, 三顧臣於草廬之中, 咨臣以當世之事;由是感激, 遂許先帝以驅馳。後值傾覆, 受任於敗軍之際, 奉命於危難之間, 爾來二十有一年矣。先帝知臣謹慎, 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。
「受命以來, 夙夜憂歎, 恐託付不效, 以傷先帝之明。故五月渡瀘, 深入不毛。今南方已定, 甲兵已足, 當獎率三軍, 北定中原, 庶竭駑鈍, 攘除奸凶, 興復漢室, 還於舊都, 此臣所以報先帝, 而忠陛下之職分也。至於斟酌損益, 進盡忠言, 則攸之、禕、允之任也。願陛下托臣以討賊興復之效, 不效, 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。〔若無興德之言, 則〕責攸之、禕、允等之慢以彰其咎[11]。陛下亦宜自謀, 以諮諏善道, 察納雅言, 深追先帝遺詔。臣不勝受恩感激, 今當遠離, 臨表涕零, 不知所言。」遂行, 屯於沔北陽平石馬。
亮辟廣漢太守姚伷為掾, 伷並進文武之士, 亮稱之曰:「忠益者莫大於進人, 進人者各務其所尚。今姚掾並存剛柔以廣文武之用, 可謂博雅矣。願諸掾各希此事以屬其望。」
帝聞諸葛亮在漢中, 欲大發兵就攻之, 以問散騎常侍孫資, 資曰:「昔武皇帝征南鄭, 取張魯, 陽平之役, 危而後濟, 又自往拔出夏侯淵軍, 數言『南鄭直為天獄, 中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耳, 』言其深險, 喜出淵軍之辭也。又, 武皇帝聖於用兵, 察蜀賊棲於山巖, 視吳虜竄於江湖, 皆橈而避之, 不責將士之力, 不爭一朝之忿, 誠所謂見勝而戰, 知難而退也。今若進軍就南鄭討亮, 道既險阻, 計用精兵及轉運、鎮守南方四州, 遏御水賊, 凡用十五六萬人, 必當復更有所發興。天下騷動, 費力廣大, 此誠陛下所宜深慮。夫守戰之力, 力役參倍。但以今日見兵分命大將據諸要險, 威足以震攝強寇, 鎮靜疆場, 將士虎睡, 百姓無事。數年之間, 中國日盛, 吳、蜀二虜必自罷敝。」帝乃止。
, 文帝罷五銖錢, 使以穀帛為用, 人間巧偽漸多, 競濕穀以要利, 薄絹以為市, 雖處以嚴刑, 不能禁也。司馬芝等舉朝大議, 以為:「用錢非徒豐國, 亦所以省刑, 今不若更鑄五銖為便。」夏, 四月, 乙亥, 復行五銖錢。
甲申, 初營宗廟於洛陽。
六月, 以司馬懿都督荊、豫州諸軍事, 率所領鎮宛。
, 十二月, 立貴嬪河內毛氏為皇后。初, 帝為平原王, 納河內虞氏為妃;及即位, 虞氏不得立為後, 太皇卞太后慰勉焉。虞氏曰:「曹氏自好立賤, 未有能以義舉者也。然後職內事, 君聽外政, 其道相由而成;苟不能以善始, 未有能令終者也, 殆必由此亡國喪祀矣!」虞氏遂絀還鄴宮。
, 太祖、世祖皆議復肉刑, 以軍事不果。及帝即位, 太傅鐘繇上言:「宜如孝景之令, 其當棄市欲斬右趾者, 許之;其黥、劓、左趾、官刑者, 自如孝文易以髡笞, 可以歲生三千人。」詔公卿以下議, 司徒朗以為:「肉刑不用已來, 歷年數百;今復行之, 恐所減之文未彰於萬民之目, 而肉刑之問已宣於寇讎之耳, 非所以來遠人也。今可按繇所欲輕之死罪, 使減死髡刑, 嫌其輕者, 可倍其居作之歲數。內有以生易死不訾之恩, 外無以刖易鈦駭耳之聲。」議者百餘人, 與朗同者多。帝以吳、〔漢〕()未平[12], 且寢。
是歲, 吳昭武將軍韓當卒, 其子綜淫亂不軌, 懼得罪, 閏月, 將其家屬、部曲來奔。
, 孟達既為文帝所寵, 又與桓階、夏侯尚親善;及文帝殂, 階、尚皆卒, 達心不自安。諸葛亮聞而誘之, 達數與通書, 陰許歸〔漢〕()[13]。達與魏興太守申儀有隙, 儀密表告之。達聞之, 惶懼, 欲舉兵叛。司馬懿以書慰解之, 達猶豫未決, 懿乃潛軍進討。諸將言達與吳、漢交通, 宜觀望而後動。懿曰:「達無信義, 此其相疑之時也。當及其未定促決之。」乃倍道兼行, 八日到其城下。吳、漢各遣偏將向西城安橋、木闌塞以救達, 懿分諸將以距之。初, 達與亮書曰:「宛去洛八百里, 去吾一千二百里。聞吾舉事, 當表上天子, 比相反覆, 一月間也, 則吾城已固, 諸軍足辦。吾所在深險, 司馬公必不自來;諸將來, 吾無患矣。」及兵到, 達又告亮曰:「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, 何其神速也!」

校刊記
[1]〔壬午〕(癸巳) 四月己未朔, 無癸巳。據《蜀志.先主傳》雲「今月二十四日奄忽升遐」, 是月二十四日為壬午, 據改。按此癸巳疑是上謚號之日。
[2] 謚曰昭烈〔皇帝〕 據《蜀志.先主傳》補。
[3] 二月 據章校及《魏志.文帝紀》, 均作「三月」。
[4] 自是吳〔漢〕()信使不絕 此處司馬光未改「蜀」為「漢」, 逕改。
[5] 辛未 是年三月戊寅朔, 無辛未。疑為閏三月事, 按閏三月戊申朔, 為二十四日。
[6] 癸未 是年五月辛丑朔, 無癸未, 疑為六月事。六月庚午朔, 為十四日。
[7] 壬辰 是年五月辛丑朔, 無壬辰, 疑為六月事。六月庚午朔, 為二十三日。
[8] 交趾〔桓〕()鄰 據章注及《吳志.士燮傳》改。
[9] 〔辛巳〕 據《魏志.明帝紀》補。
[10] 〔漢〕()丞相亮率諸軍北駐漢中 此處司馬光未改「蜀」為「漢」, 逕改。
[11] 〔若無興德之言則〕責攸之禕允等之慢以彰其咎 據《三國志集解》引錢儀吉說補。
[12] 帝以吳〔漢〕()未平 此處司馬光未改「蜀」為「漢」, 逕改。

[13] 陰許歸〔漢〕() 此處司馬光未改「蜀」為「漢」, 逕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