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 齊紀 卷138

【齊紀四】
昭陽作噩, 一年。
世祖武皇帝下永明十一年(癸酉, 公元四九三年)

, 正月, 以驃騎大將軍王敬則為司空, 鎮軍大將軍陳顯達為江州刺史。顯達自以門寒位重, 每遷官, 常有愧懼之色, 戒其子勿以富貴陵人;而諸子多事豪侈, 顯達聞之, 不悅。子休尚為郢府主簿, 過九江。顯達曰:「麈尾蠅拂是王、謝家物, 汝不須捉此!」即取於前燒之。
, 上於石頭造露車三千乘, 欲步道取彭城。魏人知之, 劉昶數泣訴於魏主, 乞處邊戍, 招集遺民, 以雪私恥。魏主大會公卿於經武殿, 以議南伐, 於淮、泗間大積馬芻。上聞之, 以右衛將軍崔慧景為豫州刺史以備之。
魏遣員外散騎侍郎邢巒等來聘。巒, 穎之孫也。
丙子, 文惠太子長懋卒。太子風韻甚和, 上晚年好游宴, 尚書曹事分送太子省之, 由是威加內外。
太子性奢靡, 治堂殿、園囿過於上宮, 費以千萬計, 恐上望見之, 乃傍門列修竹;凡諸服玩, 率多僭侈。啟於東田起小苑, 使東宮將吏更番築役, 營城包巷, 彌亙華遠。上性雖嚴, 多布耳目, 太子所為, 人莫敢以聞。上嘗過太子東田, 見其壯麗, 大怒, 收監作主帥;太子皆藏之, 由是大被誚責。
又使嬖人徐文景造輦及乘輿御物;上嘗幸東宮, 匆匆不暇藏輦, 文景乃以佛像內輦中, 故上不疑。文景父陶仁謂文景曰:「我正當掃墓待喪耳!」仍移家避之。後文景竟賜死, 陶仁遂不哭。
及太子卒, 上履行東宮, 見其服玩, 大怒, 敕有司隨事毀除。以竟陵王子良與太子善, 而不啟聞, 並責之。
太子素惡西昌侯鸞, 嘗謂子良曰:「我意中殊不喜此人, 不解其故, 當由其福薄故也。」子良為之救解。及鸞得政, 太子子孫無遺焉。
二月, 魏主始耕藉田於平城南。
雍州刺史王奐惡寧蠻長史劉興祖, 收系獄, 誣其構扇山蠻, 欲為亂, 敕送興祖下建康;奐於獄中殺之, 詐云自經。上大怒, 遣中書舍人呂文顯、直閣將軍曹道剛將齋仗五百人收奐, 敕鎮西司馬曹虎從江陵步道會襄陽。
奐子彪, 素凶險, 奐不能制。長史殷睿, 奐之婿也。謂奐曰:「曹、呂來, 既不見真敕, 恐為奸變, 正宜錄取, 馳啟聞耳。」奐納之。彪輒發州兵千餘人, 開庫配甲仗, 出南堂, 陳兵, 閉門拒守。奐門生鄭羽叩頭啟奐, 乞出城迎台使, 奐曰:「我不作賊, 欲先遣啟自申;正恐曹、呂輩小人相陵藉, 故且閉門自守耳。」彪遂出, 與虎軍戰, 兵敗, 走歸。三月, 乙亥, 司馬黃瑤起、寧蠻長史河東裴叔業於城內起兵, 攻奐, 斬之, 執彪及弟爽、弼、殷睿, 皆伏誅。彪兄融、琛死於建康, 琛弟秘書丞肅獨得脫, 奔魏。
, 四月, 甲午, 立南郡王昭業為皇太孫, 東宮文武悉改為太孫官屬, 以太子妃琅邪王氏為皇太孫太妃, 南郡王妃何氏為皇太孫妃。妃戢, 之女也。
魏太尉丕等請建中宮, 戊戌, 立皇后馮氏。後, 熙之女也。魏主以《白虎通》云:「王者不臣妻之父母」, 下詔令太師上書不稱臣, 入朝不拜;熙固辭。
光城蠻帥征虜將軍田益宗帥部落四千餘戶叛, 降於魏。
五月, 壬戌, 魏主宴四廟子孫於宣文堂, 親與之齒, 用家人禮。
甲子, 魏主臨朝堂, 引公卿以下決疑政, 錄囚徒。帝謂司空穆亮曰:「自今朝廷政事, 日中以前, 卿等先自論議;日中以後, 朕與卿等共決之。」
丙子, 以宜都王鏗為南豫州刺史。先是廬陵王子卿為南豫州刺史, 之鎮, 道中戲部伍為水軍;上聞之, 大怒, 殺其典簽, 以鏗代之。子卿還第, 上終身不與相見。襄陽蠻首雷婆思等帥戶千餘求內徙於魏, 魏人處之沔北。
魏主以平城地寒, 六月雨雪, 風沙常起, 將遷都洛陽;恐群臣不從, 乃議大舉伐齊, 欲以脅眾。齋於明堂左個, 使太常卿王諶筮之, 遇「革」, 帝曰:「『湯、武革命, 順乎天而應乎人。』吉孰大焉!」群臣莫敢言。尚書任城王澄曰:「陛下弈葉重光, 帝有中土;今出師以征未服, 而得湯、武革命之象, 未為全吉也。」帝厲聲曰:「繇云:『大人虎變』, 何言不吉!」澄曰:「陛下龍興已久, 何得今乃虎變!」帝作色曰:「社稷我之社稷, 任城欲沮眾邪!」澄曰:「社稷雖為陛下之有, 臣為社稷之臣, 安可知危而不言!」帝久之乃解, 曰:「各言其志, 夫亦何傷!」
既還宮, 召澄入見, 逆謂之曰:「向者《革卦》, 今當更與卿論之。明堂之忿, 恐人人競言, 沮我大計, 故以聲色怖文武耳。想識朕意。」因屏人, 謂澄曰:「今日之舉, 誠為不易。但國家興自朔土, 徙居平城;此乃用武之地, 非可文治。今將移風易俗, 其道誠難, 朕欲因此遷宅中原, 卿以為何如?」澄曰:「陛下欲卜宅中土, 以經略四海, 此周、漢之所以興隆也。」帝曰:「北人習常戀故, 必將驚擾, 奈何?」澄曰:「非常之事, 故非常人之所及。陛下斷自聖心, 彼亦何所能為!」帝曰;「任城, 吾之子房也!」
六月, 丙戌, 命作河橋, 欲以濟師。秘書監盧淵上表, 以為:「前世承平之主, 未嘗親御六軍, 決勝行陳之間;豈非勝之不足為武, 不勝有虧威望乎!昔魏武以弊卒一萬破袁紹, 謝玄以步兵三千摧苻秦, 勝負之變, 決於須臾, 不在眾寡也。」詔報曰:「承平之主, 所以不親戎事者, 或以同軌無敵, 或以懦劣偷安。今謂之同軌則未然, 比之懦劣則可恥, 必若王者不當親戎, 則先王制革輅, 何所施也?魏武之勝, 蓋由仗順, 苻氏之敗, 亦由失政;豈寡必能勝眾, 弱必能制強邪!」丁未, 魏主講武, 命尚書李沖典武選。
建康僧法智與徐州民周盤龍等作亂, , 攻徐州城, 入之;刺史王玄邈討誅之。
, 七月, 癸丑, 魏立皇子恂為太子。
戊午, 魏中外戒嚴, 發露布及移書, 稱當南伐。詔發揚、徐州民丁, 廣設召募以備之。
中書郎王融, 自恃人地, 三十內望為公輔。嘗夜直省中, 撫案歎曰:「為爾寂寂, 鄧禹笑人!」行逢硃雀桁開, 喧湫不得進, 捶車壁歎曰:「車前無八騶, 何得稱丈夫!」竟陵王子良愛其文學, 特親厚之。
融見上有北伐之志, 數上書獎勸, 因大習騎射。及魏將入寇, 子良於東府募兵, 版融寧朔將軍, 使典其事。融傾意招納, 得江西傖楚數百人, 並有干用。
會上不豫, 詔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;子良以蕭衍、范云等皆為帳內軍主。戊辰, 遣江州刺史陳顯達鎮樊城。上慮朝野憂遑, 力疾召木府奏正聲伎。子良日夜在內, 太孫間日參承。
戊寅, 上疾亟, 暫絕;太孫未入, 內外惶懼, 百僚皆已變服。王融欲矯詔立子良, 詔草已立。蕭衍謂范云曰:「道路籍籍, 皆云將有非常之舉。王元長非濟世才, 視其敗也。」云曰:「憂國家者, 唯有王中書耳。」衍曰:「憂國, 欲為周、召, 欲為豎刁邪?」云不敢答。及太孫來, 王融戎服絳衫, 於中書省閣口斷東宮仗不得進。頃之, 上復甦, 問太孫所在, 因召東宮器甲皆入, 以朝事委尚書左僕射西昌侯鸞。俄而上殂, 融處分以子良兵禁諸門。鸞聞之, 急馳至云龍門, 不得進, 鸞曰:「有敕召我!」排之而入, 奉太孫登殿, 命左右扶出子良;指麾部署, 音響如鐘, 殿中無不從命。融知不遂, 釋服還省, 歎曰:「公誤我!」由是鬱林王深怨之。
遺詔曰:「太孫進德日茂, 社稷有寄。子良善相毘輔, 思弘治道, 內外眾事, 無大小悉與鸞參懷, 共下意!尚書中事, 職務根本, 悉委右僕射王晏、吏部尚書徐孝嗣;軍旅之略, 委王敬則、陳顯達、王廣之、王玄邈、沈文季、張瑰、薛淵等。」
世祖留心政事, 務總大體, 嚴明有斷, 郡縣久於其職, 長吏犯法, 封刃行誅。故永明之世, 百姓豐樂, 賊盜屏息。然頗好游宴, 華靡之事, 常言恨之, 未能頓遣。
鬱林王之未立也, 眾皆疑立子良, 口語喧騰。武陵王曄於眾中大言曰:「若立民, 則應在我;立嫡, 則應在太孫。」由是帝深憑賴之。直閣周奉叔、曹道剛素為帝心膂, 並使監殿中直衛;少日, 復以道剛為黃門郎。
, 西昌侯鸞為太祖所愛, 鸞性儉素, 車服儀從, 同於素士, 所居官名為嚴能, 故世祖亦重之。世祖遺詔, 使竟陵王子良輔政, 鸞知尚書事。子良素仁厚, 不樂世務, 乃更推鸞, 故遺詔云「事無大小, 悉與鸞參懷」, 子良之志也。
帝少養於子良妃袁氏, 慈愛甚著。及王融有謀, 遂深忌子良。大行出太極殿, 子良居中書省, 帝使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二百人仗屯太極西階以防之。既成服, 諸王皆出, 子良乞停至山陵, 不許。
壬午, 稱遺詔, 以武陵王曄為衛將軍, 與征南大將軍陳顯達並開府儀同三司;尚書左僕射、西昌侯鸞為尚書令;太孫詹事沈文季為護軍。癸未, 以竟陵王子良為太傅;蠲除三調及眾逋, 省御府及無用池田、邸治。減關市徵稅。
先是, 蠲原之詔, 多無事實, 督責如故。是時西昌侯鸞知政, 恩信兩行, 眾皆悅之。
魏山陽景桓公尉元卒。
魏主使錄尚書事廣陵王羽持節安撫六鎮, 發其突騎。丁亥, 魏主辭永固陵;己丑, 發平城, 南伐, 步騎三十餘萬;使太尉丕與廣陵王羽留守平城, 並加使持節。羽曰:「太尉宜專節度, 臣正可為副。」魏主曰:「老者之智, 少者之決, 汝無辭也。」以河南王干為車騎大將軍、都督關右諸軍事, 又以司空穆亮、安南將軍盧淵、平南將軍薛胤皆為干副, 眾合七萬出子午谷。胤, 辯之曾孫也。
鬱林王性辯慧, 美容止, 善應對, 哀樂過人;世祖由是愛之。而矯情飾詐, 陰懷鄙慝, 與左右群小共衣食, 同臥起。
始為南郡王, 從竟陵王子良在西州, 文惠太子每禁其起居, 節其用度。王密就富人求錢, 無敢不與。別作鑰鉤, 夜開西州後閣, 與左右至諸營署中淫宴。師史仁祖、侍書胡天翼相謂曰:「若言之二宮, 則其事未易;若於營署為異人所毆及犬物所傷, 豈直罪止一身, 亦當盡室及禍。年各七十, 餘生豈足吝邪!」數日間, 二人相繼自殺, 二宮不知也。所愛左右, 皆逆加官爵, 疏於黃紙, 使囊盛帶之, 許南面之日, 依此施行。
侍太子疾及居喪, 憂容號毀, 見者嗚咽;裁還私室, 即歡笑酣飲。常令女巫楊氏禱祀, 速求天位。及太子卒, 謂由楊氏之力, 倍加敬倍。既為太孫, 世祖有疾, 又令楊氏禱祀。時何妃猶在西州, 世祖疾稍危, 太孫與何妃書, 紙中央作一大喜字, 而作三十六小喜字繞之。
侍世祖疾, 言發淚下。世祖以為必能負荷大業, 謂曰:「五年中一委宰相, 汝勿措意;五年外勿復委人。若自作無成, 無所多恨。」臨終, 執其手曰:「若憶翁, 當好作!」遂殂。大斂始畢, 悉呼世祖諸伎, 備奏眾樂。
即位十餘日, 即收王融下廷尉, 使中丞孔稚珪奏融險躁輕狡, 招納不逞, 誹謗朝政。融求援於竟陵王子良, 子良憂懼, 不敢救。遂於獄賜死, 時年二十七。
, 融欲與東海徐勉相識, 每托人召之。勉謂人曰:「王君名高望促, 難可輕{敝衣}衣裾。」俄而融及禍。勉由是知名。太學生會稽魏准, 以才學為融所賞;融欲立子良, 准鼓成其事。太學生虞羲、丘國賓竊相謂曰:「竟陵才弱, 王中書無斷, 敗在眼中矣。」及融誅, 召准入舍人省詰問, 惶懼而死, 舉體皆青, 時人以為膽破。
壬寅, 魏主至肆州, 見道路民有跛、眇者, 停駕慰勞, 給衣食終身。
大司馬安定王休執軍士為盜者三人, 以徇於軍, 將斬之。魏主行軍遇之, 命赦之, 休不可, 曰:「陛下親御六師, 將遠清江表, 今始行至此, 而小人已為攘盜, 不斬之, 何以禁奸!」帝曰:「誠如卿言。然王者之體, 時有非常之澤。三人罪雖應死, 而因緣遇朕, 雖違軍法, 可特赦之。」既而謂司徒馮誕曰:「大司馬執法嚴, 諸君不可不慎。」於是軍中肅然。
臣光曰:「人主之於其國, 譬猶一身, 視遠如視邇, 在境如在庭。舉賢才以任百官, 修政事以利百姓, 則封域之內無不得其所矣。是以先王黈纊塞耳, 前旒蔽明, 欲其廢耳目之近用, 推聰明於四遠也。彼廢疾者宜養, 當命有司均之於境內, 今獨施於道路之所遇, 則所遺者多矣。其為仁也, 不亦微乎!況赦罪人以橈有司之法, 尤非人君之體也。惜也!孝文, 魏之賢君, 而猶有是乎!
戊申, 魏主至并州。并州刺史王襲, 治有聲跡, 境內安靜, 帝嘉之。襲教民多立銘置道側, 虛稱其美;帝聞而問之, 襲對不以實。帝怒, 降襲號二等。
九月, 壬子, 魏遣兼員外散騎常侍勃海高聰等來聘。
丁巳, 魏主詔車駕所經, 傷民秋稼者, 畝給谷五斛。
辛酉, 追尊文惠太子為文皇帝, 廟號世宗。
世祖梓宮下渚, 帝於端門內奉辭, 轀輬車未出端門, 亟稱疾還內。裁入閣, 即於內奏胡伎, 鞞鐸之聲, 響震內外。丙寅, 葬武皇帝於景安陵, 廟號世祖。
戊辰, 魏主濟河;庚午, 至洛陽;壬申, 詣故太學觀《石經》。
乙亥, 鄧至王像舒彭遣其子舊朝於魏, 且請傳位於舊;魏主許之。
魏主自發平城至洛陽, 霖雨不止。丙子, 詔諸軍前發。丁丑, 帝戎服, 執鞭乘馬而出。群臣稽顙於馬前。帝曰:「廟算已定, 大軍將進, 諸公更欲何云?」尚書李沖等曰:「今者之舉, 天下所不願, 唯陛下欲之。臣不知陛下獨行, 竟何之也!臣等有其意而無其辭, 敢以死請!」帝大怒曰:「吾方經營天下, 期於混壹, 而卿等儒生, 屢疑大計;斧鉞有常, 卿勿復言!」策馬將出, 於是安定王休等並殷勤泣諫。帝乃諭群臣曰:「今者興發不小, 動而無成, 何以示後!朕世居幽朔, 欲南遷中土;苟不南伐, 當遷都於此, 王公以為何如?欲遷者左, 不欲者右。」安定王休等相帥如右。南安王楨進曰:「『成大功者不謀於眾。』今陛下苟輟南伐之謀, 遷都洛邑, 此臣等之願, 蒼生之幸也。」群臣皆呼萬歲。時舊人雖不願內徙, 而憚於南伐, 無敢言者;遂定遷都之計。
李沖言於上曰:「陛下將定鼎洛邑, 宗廟宮室, 非可馬上行遊以待之。願陛下暫還代都, 俟群臣經營畢功, 然後備文物、鳴和鸞而臨之。」帝曰:「朕將巡省州郡, 至鄴小停, 春首即還, 未宜歸北。」乃遣任城王澄還平城, 諭留司百官以遷都之事, 曰:「今日真所謂革也。王其勉之!」帝以群臣意多異同, 謂衛尉卿、鎮南將軍於烈曰:「卿意如何?」烈曰:「陛下聖略淵遠, 非愚淺所測。若隱心而言, 樂遷之與戀舊, 適中半耳。」帝曰:「卿既不唱異, 即是肯同, 深感不言之益。」使還鎮平城, 曰:「留台庶政, 一以相委。」烈, 栗磾之孫也。
先是, 北地民支酉聚眾數千, 起兵於長安城北石山, 遣使告梁州刺史陰智伯, 秦州民王廣亦起兵應之, 攻執魏刺史劉藻, 秦、雍間七州民皆響震, 眾至十萬, 各守堡壁以待齊救。魏河南王干引兵擊之, 干兵大敗;支酉進至咸陽北濁谷, 穆亮與戰, 又敗;陰智伯遣軍主席德仁等將兵數千與相應接。酉等進向長安, 盧淵、薛胤等拒擊, 大破之, 降者數萬口。淵唯誅首惡, 餘悉不問, 獲酉、廣, 並斬之。
, 十月, 戊寅朔, 魏主如金墉城, 征穆亮, 使與尚書李沖、將作大匠董爾經營洛都。己卯, 如河南城;乙酉, 如豫州;癸巳, 捨於石濟。乙未, 魏解嚴, 設壇於滑台城東, 告行廟以遷都之意。大赦。起滑台宮。任城王澄至平城, 眾始聞遷都, 莫不驚駭。澄援引古今, 徐以曉之, 眾乃開伏。澄還報於滑台, 魏主喜曰:「非任城, 朕事不成。」
壬寅, 尊皇太孫太妃為皇太后;立妃為皇后。
癸卯, 魏主如鄴城。王肅見魏主於鄴, 陳伐齊之策。魏主與之言, 不覺促席移晷。自是器遇日隆, 親舊貴臣莫能間也。魏主或屏左右與肅語, 至夜分不罷, 自謂君臣相得之晚。尋除輔國將軍、大將軍長史。時魏主方議興禮樂, 變華風, 凡威儀文物, 多肅所定。
乙巳, 魏主遣安定王休帥從官迎家於平城。
辛亥, 封皇弟昭文為新安王, 昭秀為臨海王, 昭粲為永嘉王。
魏主築宮於鄴西, 十一月, 癸亥, 徙居之。
御史中丞江淹劾奏前益州刺史劉悛、梁州刺史陰智伯贓貨巨萬, 皆抵罪。初, 悛罷廣、司二州, 傾貲以獻世祖, 家無留儲。在益州, 作金浴盆, 餘物稱是。及鬱林王即位, 悛所獻減少。帝怒, 收悛付廷尉, 欲殺之;西昌侯鸞救之, 得免, 猶禁錮終身。悛, 勉之子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