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 晉紀 卷093

【晉紀十五】
起閼逢涒灘, 盡強圉大淵獻, 凡四年。
肅宗明皇帝下太寧二年(甲申, 公元三二四年)

, 正月, 王敦誣周嵩、周莛與李脫謀為不軌, 收嵩、莛於軍中, 殺之;遣參軍賀鸞就沈充於吳, 盡殺周札諸兄子;進兵襲會稽, 札拒戰而死。
後趙將兵都尉石瞻寇下邳、彭城, 取東莞、東海, 劉遐退保泗口。
司州刺史石生擊趙河南太守尹平於新安, 斬之, 掠五千餘戶而歸。自是二趙構隙, 日相攻掠, 河東、弘農之間, 民不聊生矣。
石生寇許、穎, 俘獲萬計;攻郭誦於陽翟, 誦與戰, 大破之, 生退守康城。後趙汲郡內史石聰聞生敗, 馳救之, 進攻司州刺史李矩、穎川太守郭默, 皆破之。
成主雄, 後任氏無子, 有妾子十餘人, 雄立其兄蕩之子班為太子, 使任後母之。群臣請立諸子, 雄曰:「吾兄, 先帝之嫡統, 有奇材大功, 事垂克而早世, 朕常悼之。且班仁孝好學, 必能負荷先烈。」太傅驤、司徒王達諫曰:「先王立嗣必子者, 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奪也。宋宣公、吳餘祭, 足以觀矣。」雄不聽。驤退而流涕曰:「亂自此始矣!」班為人謙恭下士, 動遵禮法, 雄每有大議, 輒令豫之。
, 五月, 甲申, 張茂疾病, 執世子駿手泣曰:「吾家世以孝友忠順著稱, 今雖天下大亂, 汝奉承之, 不可失也。」且下令曰:「吾官非王命, 苟以集事, 豈敢榮之!死之日, 當以白帢入棺, 勿以朝服斂。」是日, 薨。愍帝使者史淑在姑臧, 左長史汜禕、右長史馬謨等使淑拜駿大將軍、涼州牧、西平公, 赦其境內。前趙主曜遣使贈茂太宰, 謚曰成烈王。拜駿上大將軍、涼州牧、涼王。
王敦疾甚, 矯詔拜王應為武衛將軍以自副, 以王含為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錢鳳謂敦曰:「脫有不諱, 便當以後事付應邪?」敦曰:「非常之事, 非常人所能為。且應年少, 豈堪大事!我死之後, 莫若釋兵散眾, 歸身朝廷, 保全門戶, 上計也;退還武昌, 收兵自守, 貢獻不廢, 中計也;及吾尚存, 悉眾而下, 萬一僥倖, 下計也。」鳳謂其黨曰:「公之下計, 乃上策也。」遂與沈充定謀, 俟敦死即作亂。又以宿衛尚多, 奏令三番休二。
, 帝親任中書令溫嶠, 敦惡之, 請嶠為左司馬。嶠乃繆為勤敬, 綜其府事, 時進密謀以附其欲。深結錢鳳, 為之聲譽, 每曰:「錢世儀精神滿腹。」嶠素有藻鑒之名, 鳳甚悅, 深與嶠結好。會丹楊尹缺, 嶠言於敦曰:「京尹咽喉之地, 公宜自選其才, 恐朝廷用人, 或不盡理。」敦然之, 問嶠:「誰可者?」嶠曰:「愚謂無如錢鳳。」鳳亦推嶠, 嶠偽辭之, 敦不聽, 六月, 表嶠為丹楊尹, 且使覘伺朝廷。嶠恐既去而錢鳳於後間止之, 因敦餞別, 嶠起行酒, 至鳳, 鳳未及飲, 嶠偽醉, 以手版擊鳳幘墜, 作色曰:「錢鳳何人, 溫太真行酒而敢不飲!」敦以為醉, 兩釋之。嶠臨去, 與敦別, 涕泗橫流, 出閣復入者再三。行後, 鳳謂敦曰:「嶠於朝廷甚密, 而與庾亮深交, 未可信也。」敦曰:「太真昨醉, 小加聲色, 何得便爾相讒!」嶠至建康, 盡以敦逆謀告帝, 請先為之備, 又與庚亮共畫討敦之謀。敦聞之, 大怒曰:「吾乃為小物所欺!」與司徒導書曰:「太真別來幾日, 作如此事!當募人生致之, 自拔其舌。」
帝將討敦, 以問光祿勳應詹, 詹勸成之, 帝意遂決。丁卯, 加司徒導大都督、領揚州刺史, 以溫嶠都督東安北部諸軍事, 與右將軍卞敦守石頭, 應詹為護軍將軍、都督前鋒及硃雀橋南諸軍事, 郗鑒行衛將軍、都督從駕諸軍事, 庾亮領左衛將軍, 以吏部尚書卞壺行中軍將軍。郗鑒以為軍號無益事實, 固辭不受, 請召臨淮太守蘇峻、兗州刺史劉遐同討敦。詔征峻、遐及徐州刺史王邃、豫州刺史祖約、廣陵太守陶瞻等入衛京師。帝屯於中堂。
司徒導聞敦疾篤, 帥子弟為敦發哀, 眾以為敦信死, 咸有奮志。於是尚書騰詔下敦府, 列敦罪惡曰:「敦輒立兄息以自承代, 未有宰相繼體而不由王命者也。頑凶相獎, 無所顧忌;志騁兇丑, 以窺神器。天不長奸, 敦以隕斃;鳳承凶宄, 彌復煽逆。今遣司徒導等虎旅三萬, 十道並進;平西將軍邃等精銳三萬, 水陸齊勢;朕親統諸軍, 討鳳之罪。有能殺鳳送首, 封五千戶侯。諸文武為敦所授用者, 一無所問, 無或猜嫌, 以取誅滅。敦之將士, 從敦彌年, 違離家室, 朕甚愍之。其單丁在軍, 皆遣歸家, 終身不調;其餘皆與假三年, 休訖還台, 當與宿衛同例三番。」
敦見詔, 甚怒, 而病轉篤, 不能自將;將舉兵伐京師, 使記室郭璞筮之, 璞曰:「無成。」敦素疑璞助溫嶠、庾亮, 及聞卦凶, 乃問璞曰:「卿更筮吾壽幾何?」璞曰:「思向卦, 明公起事, 必禍不久。若住武昌, 壽不可測。」敦大怒曰:「卿壽幾何?」曰:「命盡今日日中。」敦乃收璞, 斬之。
敦使錢鳳及冠軍將軍鄧岳、前將軍周撫等帥眾向京師。王含謂敦曰:「此乃家事, 吾當自行。」於是以含為元帥。鳳等問曰:「事克之日, 天子云何?」敦曰:「尚未南郊, 何得稱天子!便盡卿兵勢, 保護東海王及裴妃而已。」乃上疏, 以誅奸臣溫嶠等為名。秋, 七月, 壬申朔, 王含等水陸五萬奄至江寧南岸, 人情恟懼。溫嶠移屯水北, 燒硃雀桁以挫其鋒, 含等不得渡。帝欲新將兵擊之, 聞橋已絕, 大怒。嶠曰:「今宿衛寡弱, 徵兵未至, 若賊豕突, 危及社稷, 宗廟且恐不保, 何愛一橋乎!」
司徒導遺含書曰:「近承大將軍困篤, 或云已有不諱。尋知錢鳳大嚴, 欲肆奸逆;謂兄當抑制不逞, 還蕃武昌, 今乃與犬羊俱下。兄之此舉, 謂可得如大將軍昔年之事乎?昔年佞臣亂朝, 人懷不寧, 如導之徒, 心思外濟。今則不然。大將軍來屯於湖, 漸失人心, 君子危怖, 百姓勞弊。臨終之日, 委重安期;安期斷乳幾日?又於時望, 便可襲宰相之跡邪?自開闢以來, 頗有宰相以孺子為之者乎?諸有耳者, 皆知將為禪代, 非人臣之事也。先帝中興, 遺愛在民;聖主聰明, 德洽朝野。兄乃欲妄萌逆節, 凡在人臣, 誰不憤歎!導門戶小大受國厚恩, 今日之事, 明目張膽, 為六軍之首, 寧為忠臣而死, 不為無賴而生矣!」含不答。
或以為「王含、錢鳳眾力百倍, 苑城小而不固, 宜及軍勢未成, 大駕自出拒戰」。郗鑒曰:「群逆縱逸, 勢不可當, 可以謀屈, 難以力競。且含等號令不一, 抄盜相尋, 吏民懲往年暴掠, 皆人自為守。乘逆順之勢, 何憂不克!且賊無經略遠圖, 惟恃豕突一戰;曠日持久, 必啟義士之心, 令智力得展。今以此弱力敵彼強寇, 決勝負於一朝, 定成敗於呼吸。萬一蹉跌, 雖有申胥之徒, 義存投袂, 何補於既往哉!」帝乃止。
帝帥諸軍出屯南皇堂。癸酉夜, 募壯士, 遣將軍段秀、中軍司馬曹渾等帥甲卒千人渡水, 掩其未備。平旦, 戰於越城, 大破之, 斬其前鋒將何康。秀, 匹磾之弟也。
敦聞含敗, 大怒曰:「我兄, 老婢耳!門戶衰。世事去矣!」顧謂參軍呂寶曰:「我當力行。」。因作勢而起, 困乏, 復臥, 乃謂其舅少府羊鑒及王應曰:「我死, 應便即位, 先立朝廷百官, 然後營葬事。」敦尋卒, 應秘不發喪, 裹屍以席, 蠟塗其外, 埋於廳事中, 與諸葛瑤等日夜縱酒淫樂。
帝使吳興沈楨說沈充, 許以為司空。充曰:「三司具瞻之重, 豈吾所任!幣厚言甘, 古人所畏也。且丈夫共事, 終始當同, 豈可中道改易, 人誰容我乎!」遂舉兵趣建康。宗正卿虞潭以疾歸會稽, 聞之, 起兵餘姚以討充, 帝以潭領會稽內史。前安東將軍劉超、宣城內史鐘雅皆起兵以討充。義興人周蹇殺王敦所署太守劉芳, 平西將軍祖約逐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。
沈充帥眾萬餘人與王含軍合, 司馬顧颺說充曰:「今舉大事, 而天子已扼其咽喉, 鋒摧氣沮, 相持日久, 必致禍敗。今若決破柵塘, 因湖水以灌京邑, 乘水勢, 縱舟師以攻之, 此上策也;藉初至之銳, 並東、西軍之力, 十道俱進, 眾寡過倍, 理必摧陷, 中策也;轉禍為福, 召錢鳳計事, 因斬之以降, 下策也。」充皆不能用, 颺逃歸於吳。
丁亥, 劉遐、蘇峻等帥精卒萬人至, 帝夜見, 勞之, 賜將士各有差。沈充、錢鳳欲因北軍初到疲睏擊之, 乙未夜, 充、鳳從竹格渚渡淮。護軍將軍應詹、建威將軍趙胤等拒戰, 不利, 充、鳳至宣陽門, 拔柵, 將戰, 劉遐、蘇峻自南塘橫擊, 大破之, 赴水死者三千人。遐又破沈充於青溪。
尋陽太守周光聞敦舉兵, 帥千餘人來赴。既至, 求見敦。王應辭以疾。光退曰:「今我遠來而不得見, 公其死乎!」遽見其兄撫曰:「王公已死, 兄何為與錢鳳作賊!」眾皆愕然。
丙申, 王含等燒營夜遁。丁酉, 帝還宮, 大赦, 惟敦黨不原。命庾亮督蘇峻等追沈充於吳興, 溫嶠督劉遐等追王含、錢鳳於江寧, 分命諸將追其黨與。劉遐軍人頗縱虜掠, 嶠責之曰:「天道助順, 故王含剿絕, 豈可因亂為亂也!」遐惶恐拜謝。
王含欲奔荊州, 王應曰:「不如江州。」含曰:「大將軍平素與江州云何, 而欲歸之?」應曰:「此乃所以宜歸也。江州當人強盛時, 能立同異, 此非常人所及, 今睹困厄, 必有愍惻之心。荊州守文, 豈能意外行事邪!」含不從, 遂奔荊州。王舒遣軍迎之, 沉含父子於江。王彬聞應當來, 密具舟以侍之;不至, 深以為恨。錢鳳走至闔廬洲, 周光斬之, 詣闕自贖。沈充走失道, 誤入故將吳儒家。儒誘充內重壁中, 因笑謂充曰:「三千戶侯矣!」充曰:「爾以義存我, 我家必厚報汝。若以利殺我, 我死, 汝族滅矣。」儒遂殺之, 傳首建康。敦黨悉平。充子勁當坐誅, 鄉人錢舉匿之, 得免;其後勁竟滅吳氏。
有司發王敦瘞, 出屍, 焚其衣冠, 跽而斬之。與沈充首同懸於南桁。郗鑒言於帝曰:「前朝誅楊駿等, 皆先極官刑, 後聽私殯。臣以為王誅加於上, 私義行於下, 宜聽敦家收葬, 於義為弘。」帝許之。司徒導等皆以討敦功受封賞。
周撫與鄧岳俱亡, 周光欲資給其兄而取岳。撫怒曰:「我與伯山同亡, 何不先斬我!」會岳至, 撫出門遙謂之曰:「何不速去!今骨肉尚欲相危, 況他人乎!」岳回舟而走, 與撫共入西陽蠻中。明年, 詔原敦黨, 撫、岳出首, 得免死禁錮。
故吳內史張茂妻陸氏, 傾家產, 帥茂部曲為先登以討沈充, 報其夫仇。充敗, 陸氏詣闕上書, 為茂謝不克之責;詔贈茂太僕。
有司奏:「王彬等敦之親族, 皆當除名。」詔曰:「司徒導以大義滅親, 猶將百世宥之, 況彬等皆公之近親乎!」悉無所問。
有詔:「王敦綱紀除名, 參佐禁錮」溫嶠上疏曰:「王敦剛愎不仁, 忍行殺戮, 朝廷所不能制, 骨肉所不能諫;處其朝者, 恆懼危亡, 故人士結舌, 道路以目, 誠賢人君子道窮數盡, 遵養時晦之辰也。原其私心, 豈遑晏處!如陸玩、劉胤、郭璞之徒常與臣言, 備知之矣。必其贊導凶悖, 自當正以典刑;如其枉陷奸黨, 謂宜施之寬貸。臣以玩等之誠, 聞於聖聽, 當受同賊之責;苟默而不言, 實負其心, 惟陛下仁聖裁之!」郗鑒以為先王立君臣之教, 貴於伏節死義。王敦佐吏, 雖多逼迫, 然進不能止其逆謀, 退不能脫身遠遁, 准之前訓, 宜加義責。帝卒從嶠議。
, 十月, 以司徒導為太保、領司徒, 加殊禮, 西陽王羕領太尉, 應詹為江州刺史, 劉遐為徐州刺史, 代王邃鎮淮陰, 蘇峻為歷陽內史, 加庾亮護軍將軍, 溫嶠前將軍。導固辭不受。應詹至江州, 吏民未安, 詹撫而懷之, 莫不悅服。
十二月, 涼州將辛晏據枹罕, 不服, 張駿將討之。從事劉慶諫曰:「霸王之師, 必須天時、人事相得, 然後乃起。辛晏凶狂安忍, 其亡可必;標何以饑年大舉, 盛寒攻城乎!」駿乃止。駿遣參軍王騭聘於趙, 趙主曜謂之曰:「貴州款誠和好, 卿能保之乎?」騭曰:「不能。」侍中徐邈曰:「君來結好, 而云不能保, 何也?」騭曰:「齊桓貫澤之盟, 憂心兢兢, 諸侯不召自至;葵丘之會, 振而矜之, 叛者九國。趙國之化, 常如今日, 可也;若政教陵遲, 尚未能察邇者之變, 況鄙州乎!」曜曰:「此涼州之君子也, 擇使可謂得人矣!」厚禮而遣之。
是歲, 代王賀辱始親國政, 以諸部多未服, 乃築城於東木根山, 徙居之。
肅宗明皇帝下太寧三年(乙酉、公元三二五年)

, 二月, 張駿承元帝凶問, 大臨三日。會黃龍見嘉泉, 汜禕等請改年以章休祥, 駿不許。辛晏以枹罕降, 駿復收河南之地。
贈故譙王承、甘卓、戴淵、周顗、虞望、郭璞、王澄等官。周札故吏為札訟冤, 尚書卞壺議, 以為:「札守石頭, 開門延寇, 不當贈謚。」司徒導以為:「往年之事, 敦奸逆未彰, 自臣等有識以上, 皆所未悟, 與札無異;既悟其奸, 札便以身許國, 尋取梟夷。臣謂宜與周、戴同例。」郗鑒以為:「周、戴死節, 周札延寇, 事異賞均, 何以勸沮!如司徒議, 謂往年有識以上皆與札無異, 則譙王、周、戴皆應受責, 何贈謚之有!今三臣既褒, 則札宜受貶明矣。」導曰:「札與譙王、周、戴, 雖所見有異同, 皆人臣之節也。」鑒曰:「敦之逆謀, 履霜日久, 緣札開門, 令王師不振。若敦前者之舉, 義同桓、文, 則先帝可為幽、厲邪!」然卒用導議, 贈札衛尉。
後趙王勒加宇文乞得歸官爵, 使之擊慕容廆。廆遣世子皝、索頭、段國共擊之, 以遼東相裴嶷為右翼, 慕容仁為左翼。乞得歸據澆水以拒皝, 遣兄子悉拔雄拒仁。仁擊悉拔雄, 斬之;乘勝與皝攻乞得歸, 大破之。乞得歸棄軍走, 皝、仁進入其國城, 使輕兵追乞得歸, 過其國三百餘里而還, 盡獲其國重器, 畜產以百萬計, 民之降附者數萬。
三月, 段末柸卒, 弟牙立。
戊辰, 立皇子衍為太子, 大赦。
趙主曜立皇后劉氏。
北羌王盆句除附於趙, 後趙將石佗自雁門出上郡襲之, 俘三千落, 獲牛、馬、羊百餘萬而歸。趙主曜遣中山王岳追之, 曜屯於富平, 為岳聲援。岳與石佗戰於河濱, 斬之, 後趙兵死者六千餘人, 岳悉收所虜而歸。
楊難敵襲仇池, 克之, 執田崧, 立之於前, 左右令崧拜。崧瞋目叱之曰:「氐狗!安有天子牧伯而向賊拜乎!」難敵字謂之曰:「子岱, 吾當與子共定大業, 子忠於劉氏, 豈不能忠於我乎!」崧厲色大言曰:「賊氐, 汝本奴才, 何謂大業!我寧為趙鬼, 不為汝臣!」顧排一人, 奪其劍, 前刺難敵, 不中, 難敵殺之。
都尉魯潛以許昌叛, 降於後趙。
, 四月, 後趙將石瞻攻兗州刺史檀斌於鄒山, 殺之。
後趙西夷中郎將王騰襲殺并州刺史崔琨、上黨內史王慎據并州降趙。
五月, 以陶侃為征西大將軍、都督荊、湘、雍、梁四州諸軍事、荊州刺史, 荊州士女相慶。侃性聰敏恭勤, 終日斂膝危坐, 軍府眾事, 檢攝無遺, 未嘗少閒。常語人曰:「大禹聖人, 乃惜寸陰;至於眾人, 當惜分陰, 豈可但逸游荒醉!生無益於時, 死無聞於後, 是自棄也!」諸參佐或以談戲廢事者, 命取其酒器、蒲博之具, 悉投之於江, 將吏則加鞭撲, 曰:「樗蒲者, 牧豬奴戲耳!老、莊浮華, 非先王之法言, 不益實用。君子當正其威儀, 何有蓬頭跣足, 自謂宏達耶!」有奉饋者, 必問其所由, 若力作所致, 雖微必喜, 慰賜參倍;若非理得之, 則切厲訶辱, 還其所饋。嘗出遊, 見人持一把未熟稻, 侃問:「用此何為?」人云:「行道所見, 聊取之耳。」侃大怒曰:「汝既不佃, 而戲賊人稻!」執而鞭之。是以百姓勤於農作, 家給人足。嘗造船, 其木屑竹頭, 侃皆令籍而掌之, 人咸不解所以。後正會, 積雪始晴, 聽事前餘雪猶濕, 乃以木屑布地。及桓溫伐蜀, 又以侃所貯竹頭作丁裝船。其綜理微密, 皆此類也。
後趙將石生屯洛陽, 寇掠河南, 司州刺史李矩、穎川太守郭默軍數敗, 又乏食, 乃遣使附於趙。趙主曜使中山王岳將兵萬五千人趣孟津, 鎮東將軍呼延謨帥荊、司之眾自崤、澠而東, 欲會矩、默共攻石生。岳克孟津、石樑二戍。斬獲五千餘級, 進圍石生於金墉。後趙中山公虎帥步騎四萬, 入自成皋關, 與岳戰於洛西。岳兵敗, 中流矢, 退保石樑。虎作塹柵環之, 遏絕內外。岳眾饑甚, 殺馬食之。虎又擊呼延謨, 斬之。曜自將兵救岳, 虎帥騎三萬逆戰。趙前軍將軍劉黑擊虎將石聰於八特阪, 大破之。曜屯於金谷, , 軍中無故大驚, 士卒奔潰, 乃退屯澠池。夜, 又驚潰, 遂歸長安。六月, 虎拔石樑, 禽岳及其將佐八十餘人, 氐、羌三千餘人, 皆送襄國, 坑其士卒九千人。遂攻王騰於并州, 執騰, 殺之, 坑其士卒七千餘人。曜還長安, 素服郊次, , 七日乃入城, 因憤恚成疾。郭默復為石聰所敗, 棄妻子南奔建康。李矩將士陰謀叛降後趙, 矩不能討, 亦帥眾南歸。眾皆道亡, 惟郭誦等百餘人隨之;卒於魯陽。矩長史崔宣帥其餘眾二千降於後趙。於是司、豫、徐、兗之地, 率皆入於後趙, 以淮為境矣。
趙主曜以永安王胤為大司馬、大單于, 徙封南陽王, 置單于台於渭城, 其左、右賢王以下, 皆以胡、羯、鮮卑、氐、羌豪桀為之。
, 七月, 辛未, 以尚書令郗鑒為車騎將軍、都督徐、兗、青三州諸軍事、兗州刺史, 鎮廣陵。
閏月, 以尚書左僕射荀松為光祿大夫、錄尚書事, 尚書鄧攸為左僕射。
右衛將軍虞胤, 元敬皇后之弟也, 與左衛將軍南頓王宗俱為帝所親任, 典禁兵, 直殿內, 多聚勇士以為羽翼;王導、庾亮皆忌之, 頗以為言, 帝待之愈厚, 宮門管鑰, 皆以委之。帝寢疾, 亮夜有所表, 從宗求鑰;宗不與, 叱亮使曰:「此汝家門戶邪!」亮益忿之。及帝疾篤, 不欲見人, 群臣無得進者。亮疑宗、胤及宗兄西陽王羕有異謀, 排闥入升御床, 見帝流涕, 言羕與宗等謀廢大臣, 自求輔政, 請黜之;帝不納。壬午, 帝引太宰羕、司徒導、尚書令卞壺、車騎將軍郗鑒、護軍將軍庾亮、領軍將軍陸曄、丹楊尹溫嶠, 並受遺詔輔太子, 更入殿將兵直宿;復拜壺右將軍, 亮中書令, 曄錄尚書事。丁亥, 降遺詔。戊子, 帝崩。帝明敏有機斷, 故能以弱制強, 誅剪逆臣, 克復大業。
己丑, 太子即皇帝位, 生五年矣。君臣進璽, 司徒導以疾不至。卞壺正色於朝曰:「王公豈社稷之臣邪!大行在殯, 嗣皇未立, 寧是人臣辭疾之時也!」導聞之, 輿疾而至。大赦, 增文武位二等, 尊庾後為皇太后。
群臣以帝幼沖, 奏請太后依漢和熹皇后故事;太后辭讓數四, 乃從之。秋, 九月, 癸卯, 太后臨朝稱制。以司徒導錄尚書事, 與中書令庾亮、尚書令卞壺參輔朝政, 然事之大要皆決於亮。加郗鑒車騎大將軍, 陸曄左光祿大夫, 皆開府儀同三司。以南頓王宗為驃騎將軍, 虞胤為大宗正。
尚書召樂廣子謨為郡中正, 庾鈱族人怡為廷尉評, 謨、怡各稱父命不就。卞壺奏曰:「人無非父而生, 職無非事而立, 有父必有命, 居職必有悔。有家各私其子, 則為王者無民, 君臣之道廢矣。樂廣、庾鈱受寵聖世, 身非己有, 況及後嗣而可專哉!所居之職, 若順夫群心, 則戰戍者之父母皆當命子以不處也。」謨、怡不得已, 各就職。
辛丑, 葬明帝於武平陵。
, 十一月, 癸巳朔, 日有食之。
慕容廆與段氏方睦, 為段牙謀, 使之徙都;牙從之, 即去令支, 國人不樂。段疾陸眷之孫遼欲奪其位, 以徙都為牙罪, 十二月, 帥國人攻牙, 殺之, 自立。段氏自務勿塵以來, 日益強盛, 其地西接漁陽, 東界遼水, 所統胡、晉三萬餘戶, 控弦四五萬騎。
荊州刺史陶侃以寧州刺史王堅不能禦寇, 是歲, 表零陵太守南陽尹奉為寧州刺史以代之。先是, 王遜在寧州, 蠻酋梁水太守爨量、益州太守李逖, 皆叛附於成。遜討之不能克。奉至州, 重募徼外夷刺爨量, 殺之, 諭降李逖, 州境遂安。
代王賀辱卒, 弟紇那立。
顯宗成皇帝上之上
肅宗明皇帝下咸和元年(丙戌, 公元三二六年)

, 二月, 大赦, 改元。
趙以汝南五咸為太尉、錄尚書事, 光祿太夫劉綏為大司徒, 卜泰為大司空。劉後疾病, 趙主曜問所欲言, 劉氏泣曰:「妾幼鞠於叔父昶, 願陛下貴之。叔父皚之女芳有德色, 願以備後宮。」言終而卒。曜以昶為侍中、大司徒、錄尚書事, 立芳為皇后;尋又以昶為太保。
三月, 後趙主勒夜微行檢察諸營衛, 繼金帛以賂門者, 求出。永昌門候王假欲收捕之, 從者至, 乃止。旦, 召假, 以為振忠都尉, 爵關內侯。勒召記室參軍徐光, 光醉不至, 黜為牙門。光侍直, 有慍色, 勒怒, 並其妻子囚之。
, 四月, 後趙將石生寇汝南, 執內史祖濟。
六月, 癸亥, 泉陵公劉遐卒。癸酉, 以車騎大將軍郗鑒領徐州刺史;征虜將軍郭默為北中郎將、監淮北諸軍事, 領遐部曲。遐子肇尚幼, 遐妹夫田防及故將史迭等不樂他屬, 共以肇襲遐故位而叛。臨淮太守劉矯掩襲遐營, 斬防等。遐妻, 邵續女也, 驍果有父風。遐嘗為後趙所圍, 妻單將數騎, 拔遐出於萬眾之中。及田防等欲作亂, 遐妻止之, 不從, 乃密起火, 燒甲仗都盡, 故防等卒敗。詔以肇襲遐爵。
司徒導稱疾不朝, 而私送郗鑒。卞壺奏「導虧法從私, 無大臣之節, 請免官。」雖事寢不行, 舉朝憚之。壺儉素廉絜, 裁斷切直, 當官干實, 性不弘裕, 不肯苟同時好, 故為諸名士所少。阮孚謂之曰:「卿常無閒泰, 如含瓦石, 不亦勞乎!」壺曰:「諸君子以道德恢弘, 風流相尚, 執鄙吝者, 非壺而誰!」時貴遊子弟多慕王澄、謝鯤為放達, 壺厲色於朝曰:「悖禮傷教, 罪莫大焉;中朝傾覆, 實由於此。」欲奏推之, 王導、庾亮不聽, 乃止。
成人討越巂斯叟, 破之。
, 七月, 癸丑, 觀陽烈侯應詹卒。
, 王導輔政, 以寬和得眾。及庾亮用事, 任法裁物, 頗失人心。豫州刺史祖約, 自以輩不後郗、卞, 而不豫顧命, 又望開府復不得, 及諸表請多不見許, 遂懷怨望。及遺詔褒進大臣, 又不及約與陶侃, 二人皆疑庾亮刪之。歷陽內史蘇峻, 有功於國, 威望漸著, 有銳卒萬人, 器械甚精, 朝廷以江外寄之;而峻頗懷驕溢, 有輕朝廷之志, 招納亡命, 眾力日多, 皆仰食縣官, 運漕相屬, 稍不如意, 輒肆忿言。亮既疑峻、約, 又畏侃之得眾, 八月, 以丹楊尹溫嶠為都督江州諸軍事、江州刺史, 鎮武昌;尚書僕射五舒為會稽內史, 以廣聲援;又修石頭以備之。
丹楊尹阮孚以太后臨朝, 政出舅族, 謂所親曰:「今江東創業尚淺, 主幼時艱, 庾亮年少, 德信未孚, 以吾觀之, 亂將作矣。」遂求出為廣州刺史。孚, 咸之子也。
, 十月, 立帝母弟岳為吳王。
南頓王宗自以失職怨望, 又素與蘇峻善, 庾亮欲誅之, 宗亦欲廢執政。御史中丞鐘雅劾宗謀反, 亮使右衛將軍趙胤收之。宗以兵拒戰, 為胤所殺, 貶其族為馬氏, 三子綽、超、演皆廢為庶人。免太宰西陽王羕, 降封弋陽縣王, 大宗正虞胤左遷桂陽太守。宗, 宗室近屬;羕, 先帝保傅。亮一旦剪黜, 由是失遠近之心。宗黨卞闡亡奔蘇峻, 亮符峻送闡, 峻保匿不與。宗之死也, 帝不之知, 久之, 帝問亮曰:「常日白頭公何在?」亮對以謀反伏誅。帝泣曰:「舅言人作賊, 便殺之;人言舅作賊, 當如何!」亮懼, 變色。
趙將黃秀等寇酇, 順陽太守魏該帥眾奔襄陽。
後趙王勒用程遐之謀, 營鄴宮, 使世子弘鎮鄴, 配禁兵萬人, 車騎所統五十四營悉配之, 以驍騎將軍領門臣祭酒王陽專統六夷以輔之。中山公虎自以功多, 無去鄴之意, 及修三台, 遷其家室, 虎由是怨程遐。
十一月, 後趙石聰攻壽春, 祖約屢表請救, 朝廷不為出兵。聰遂進寇逡遒、阜陵, 殺掠五千餘人。建康大震, 詔加司徒導大司馬、假黃鉞、都督中外諸軍事以御之, 軍於江寧。蘇峻遣其將韓晃擊石聰, 走之, 導解大司馬。朝議又欲作塗塘以遏胡寇, 祖約曰:「是棄我也!」益懷憤恚。
十二月, 濟岷太守劉闓等殺下邳內史夏侯嘉, 以下邳叛, 降於後趙。石瞻攻河南太守王瞻於邾, 拔之。彭城內史劉續復據蘭陵石城, 石瞻攻拔之。
後趙王勒以牙門將王波為記室參軍, 典定九流, 始立秀、孝試經之制。
張竣畏趙人之逼, 是歲, 徙隴西、南安民二千餘家於姑臧, 又遣修好於成, 以書勸成主雄去尊號, 稱籓於晉。雄復書曰:「吾過為士大夫所推, 然本無心於帝王, 思為晉室元功之臣, 掃除氛埃;而晉室陵遲, 德聲不振, 引領東望, 有年月矣。會獲來貺, 情在暗至, 有何已已。」自是聘使相繼。
肅宗明皇帝下咸和二年(丁亥, 公元三二七年)

, 正月, 硃提太守楊術與成將羅恆戰於台登, 兵敗, 術死。
夏五月, 甲申朔, 日有食之。
趙武衛將軍劉朗帥騎三萬襲楊難敵於仇池, 弗克, 掠三千餘戶而歸。
張竣聞趙兵為後趙所敗, 乃去趙官爵, 復稱晉大將軍、涼州牧, 遣武威太守竇濤、金城太守張閬、武興太守辛巖、揚烈將軍宋輯等帥眾數萬, 東會韓璞, 攻掠趙秦州諸郡。趙南陽王胤將兵擊之, 屯狄道。枹罕護軍辛晏告急。秋, 駿使韓璞、辛巖救之。璞進度沃干嶺。巖欲速戰, 璞曰:「夏末以來, 日星數有變, 不可輕動。且曜與石勒相攻, 胤必不能久與我相守也。」與胤夾洮相持七十餘日。冬, 十月, 璞遣辛巖督運於金城, 胤聞之, 曰:「韓璞之眾, 十倍於吾。吾糧不多, 難以持久。今虜分兵運糧, 天授我也。若敗辛巖, 璞等自潰」。乃帥騎三千襲巖於沃干嶺, 敗之, 遂前逼璞營, 璞眾大潰。胤乘勝追奔, 濟河, 攻拔令居, 斬首二萬級, 進據振武, 河西大駭。張閬、辛晏帥其眾數萬降趙, 駿遂失河南之地。
庾亮以蘇峻在歷陽, 終為禍亂, 欲下詔征之, 訪於司徒導。導曰:「峻猜險, 必不奉詔, 不若且苞容之。」亮言於朝曰:「峻狼子野心, 終必為亂。今日征之, 縱不順命, 為禍猶淺;若復經年, 不可複製, 猶七國之於漢也。」朝臣無敢難者, 獨光祿大夫卞壺爭之曰:「峻擁強兵, 逼近京邑, 路不終朝。一旦有變, 易為蹉跌, 宜深思之!」亮不從。壺知必敗, 與溫嶠書曰:「元規召峻意定, 此國之大事。峻已出狂意, 而召之, 是更速其禍也, 必縱毒蜇以向朝廷。朝廷威雖盛, 不知果可擒不;王公亦同此情。吾與之爭甚懇切, 不能如之何。本出足下以為外援, 而今更恨足下在外, 不得相與共諫止之, 或當相從耳。」嶠亦累書止亮。舉朝以為不可, 亮皆不聽。
峻聞之, 遣司馬何仍詣亮曰:「討賊外任, 遠近惟命, 至於內輔, 實非所堪。」亮不許, 召北中郎將郭默為後將軍、領屯騎校尉, 司徒右長史庾冰為吳國內史, 皆將兵以備峻。冰, 亮之弟也。於是下優詔, 征峻為大司農, 加散騎常侍, 位特進, 以弟逸代領部曲。峻上表曰:「昔明皇帝親執臣手, 使臣北討胡寇。今中原未靖, 臣何敢即安!乞補青州界一荒郡, 以展鷹犬之用。」復不許。峻嚴裝將赴召, 猶豫未決。參軍任讓謂峻曰:「將軍求處荒郡而不見許, 事勢如此, 恐無生路, 不如勒兵自守。」阜陵令匡術亦勸峻反, 峻遂不應命。
溫嶠聞之, 即欲帥眾下衛建康, 三吳亦欲起義兵;亮並不聽, 而報嶠書曰:「吾憂西陲, 過於歷陽, 足下無過雷池一步也。」朝廷遣使諭峻, 峻曰:「台下云我欲反, 豈得活邪!我寧山頭望廷尉, 不能廷尉望山頭。往者國家危如累卵, 非我不濟;狡兔既死, 獵犬宜烹。但當死報造謀者耳!」
峻知祖約怨朝廷, 乃遣參軍徐會推崇約, 請共討庾亮。約大喜, 其從子智、衍並勸成之。譙國內史桓宣謂智曰:「本以強胡未滅, 將戮力討之。使君若欲為雄霸, 何不助國討峻, 則威名自舉。今乃與峻俱反, 此安得久乎!」智不從。宣詣約請見, 約知其欲諫, 拒而不內。宣遂絕約, 不與之同。十一月, 約遣兄子沛內史渙、女婿淮南太守許柳以兵會峻。逖妻, 柳之姊也, 固諫, 不從。詔復以卞壺為尚書令、領右衛將軍, 以會稽內史王舒行揚州刺史事, 吳興太守虞潭督三吳等諸郡軍事。
尚書左丞孔坦、司徒司馬丹楊陶回言於王導, 請「及峻未至, 急斷阜陵, 守江西當利諸口, 彼少我眾, 一戰決矣。若峻未來, 可往逼其城。今不先往, 峻必先至, 峻至則人心危駭, 難與戰矣。此時不可失也。」導然之, 庾亮不從。十二月, 辛亥, 蘇峻使其將韓晃、張健等襲陷姑孰, 取鹽米, 亮方悔之。
壬子, 彭城王雄、章武王休叛奔峻。雄, 釋之子也。
庚申, 京師戒嚴, 假庾亮節, 都督征討諸軍事;以左衛將軍趙胤為歷陽太守, 使左將軍司馬流將兵據慈湖以拒峻。以前射聲校尉劉超為左衛將軍, 侍中褚翜典征討軍事。亮使弟翼以白衣領數百人備石頭。
丙寅, 徙琅邪王昱為會稽王, 吳王岳為琅邪王。
宣城內史桓彝欲起兵以赴朝廷, 其長史裨惠以郡兵寡弱, 山民易擾, 謂宜且按甲以待之。彝厲色曰:「『見無禮於其君者, 若鷹鸇之逐鳥雀。』今社稷危逼, 義無宴安。」辛未, 彝進屯蕪湖。韓晃擊破之, 因進攻宣城, 彝退保廣德, 晃大掠諸縣而還。徐州刺史郗鑒欲帥所領赴難, 詔以北寇, 不許。
是歲, 後趙中山公虎擊代王紇那, 戰於句注陘北;紇那兵敗, 徙都大寧以避之。
代王鬱律之子翳槐居於其舅賀蘭部, 紇那遣使求之, 賀蘭大人藹頭擁護不遣。紇那與宇文部共擊藹頭, 不克。